心情滿滿，饑腸轆轆的肚子也被填了個半飽，張錦瑟的臉上下意識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。可就在這個時候，她卻同時感受到一道存在感十足的視線，火熱地落在了她的身上。

當張錦瑟轉頭去尋找這道視線主人的時候，就只看到藍田急匆匆移開目光的動作，甚至因為轉頭的時候過於忙亂，明明只是站在原地的人，都險些被自己絆了一跤。

與此同時張錦瑟還感覺到了從對方身上傳來的陣陣熱意，以及一絲有些奇怪的波動。

這樣突然的變故，張錦瑟怎麽還能把註意力繼續放在食物上。她當下隨著藍田的轉頭的方向一起移動，又一次來到了他的正前方，

“你怎麽了？我剛才好像感覺到你身上有點不對勁。”

而藍田的回答，居然帶著輕微的結巴，“沒，沒什麽。”

“怎麽可能沒什麽？我剛才明明感覺到你身上的能量波動。難道是昨天晚上的儀式，那麽快就不起作用了？不應該啊，昨天晚上明明幫你散去了那麽多的能量，要是這麽快就能重新溢出的話，那你身上溢出能量的速度，可就比神石還要快了。”

張錦瑟嘴裏一遍念叨著，一邊註意觀察著藍田的臉色。也不知道是不是遠處篝火映照到了他的臉上，藍田的耳朵上也似乎蒙上了一層紅光。

哪怕他始終不肯和張錦瑟的視線對上，張錦瑟還是看到了他臉上隱隱出現的兩個酒窩，只是此刻藍田臉上的表情並不是微笑，而是緊緊地抿起了嘴唇。

“可能是因為太久沒有睡好，心臟剛才突然猛地跳了一下，現在已經沒事了。”

張錦瑟狐疑地看著給出這樣解釋的藍田，但對方在說完這話之後，又自然無比地重新擡起了腦袋。從外表上看不出任何問題，他身體上的能量也沒有再出現絲毫異常。

張錦瑟也只能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，還是有些不太放心，

“那你如果還是不舒服的話，就早點回去休息吧，不用在這裏陪我的。”

藍田默認了她的提議，順手接過張錦瑟那裏早已經空了的餐盤。眉頭緊鎖，似乎是經過了一番考量，

“其實這裏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，你要是覺得不妥的話，完全可以不用理會它們直接回國。我始終覺得在信息缺失的情況下，貿然插入到這些事情當中去，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。我從前還在山裏的時候，祭司就經常告誡我們，在這一塊，未知往往就意味著危險。

“當然這一切都是以你自己的想法為主。不管怎麽說，你在這裏的這段時間，我都會作為隨身翻譯陪著你。算是，對你的道謝吧。”

在嘈雜的人聲中，其實張錦瑟並沒有聽清藍田的最後那兩句話，只看到他的背影重新又融進了人群中去。

在睡了整整一天之後，張錦瑟此刻不能說是精神奕奕，但也絕對沒有在短時間內入睡的打算。

即使此刻的真實時間已經是深夜，因為這些新來的客人和燃燒的篝火，此地也顯得熱鬧無比。

張錦瑟隨意在身邊找了一個樹樁充當椅子，看著眼前歡笑的眾人，不由得開始分析起了剛從新同事維克多那裏套出的信息。

這原本只是張錦瑟對維克多的一場試探，卻因為這位新同事某些篤定信奉的某些原則，而讓她知道了許多了不得的事情。

在那場對話裏，有兩個信息讓張錦瑟最感興趣，一個是關於維克多的來歷，還有一個，則是被他以“那裏”兩個字一句話帶過的，某個組織。

一度讓張錦瑟感興趣的，就是這位新同事的來歷。畢竟他的初次登場實在是讓人印象深刻，隨後出現在張錦瑟身邊的時機，也實在巧合到離奇。

在張錦瑟的追問下，新同事承認了，他的確是故意呆在張錦瑟的身邊，想看看她要做些什麽，但他的目的，聽起來卻是大義凜然得很。

根據他的原話，自從他修習了道家的相關體系理論之後，自己就立下了一個以維護世間安危為己任的中二目標，而張錦瑟這樣具有天賦能夠驅使神秘能量，又沒有參習系統體系的人，就成了他最重要的防範對象。

在他看來，那些具有常人所不具備的能量，卻又沒有具體規則約束的人，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變數，這讓他感到非常的不安。而且其中能量越強大的人，就越是其中的不穩定因素。

想起卓婭夫人的骨灰在海面上造成的那一場異樣，張錦瑟在心裏真是謝謝這位的看得起。

而維克多之所以會產生這樣的想法，也是來自於他自身的經歷。

維克多的家族，世代都繼承了能夠感知和使用能量的天賦，他們常年生活在一個小村鎮中，依靠能力的使用在村鎮中謀生。

到了他這一代，維克多也毫不意外地繼承到了這種來自先祖的能力。

只是和他那些祖輩們不同的是，對這種天賦的使用，維克多自小就有著自己的想法。

他無法理解父母叔伯隨意使用能力，因為自己的喜惡而任意排布村民的行為。更對他們有時候為了賺取小錢，故意給村裏人布下陷阱，設置麻煩的行為並不讚同。

甚至於那些在家族中世代相傳，為了將能量加以擴大升華而舉行的儀式，以及祭祀舞，在他看來都帶著過分的表演成分。因為在那些儀式中的很大一部分，除了能給觀眾帶來視覺聽覺上的刺激之外，在實際的部分，對能量的使用沒有絲毫的作用。而他偏偏，生來就對這一點格外的敏感。

但他的質疑並沒有引起家裏長輩的思考，反倒因為他與眾不同的想法，而時常會受到家裏人的謾罵和指責。

為了找到一個能夠讓他的內心得到平靜的答案，他在偶然間聽說了某個擁有古老傳承的教派之後，就毅然獨自離開了家鄉和親人，去了一個對他來說完全陌生的國度。

而成為一名道士，就是他在那個機緣巧合下做出的最終選擇。

也就是因此，當維克多在海邊采風的時候遇上張錦瑟的第一眼，就註意到了她在海面上造成的異樣，順著相關的線索，直接蔔了一卦找到她所在的公司，然後就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她在北國外派期間的新同事。

目的，就是為了時刻監督她的一言一行，以防她做出什麽危害旁人的事情來。

而後發生的種種，果然就讓他心裏的警鈴拉響了警報，直到察覺到了這場人聲鼎沸的篝火晚會，更是到達了他的巔峰。

要不是張錦瑟在這裏及時拉住了他，提出“一問一答”，他此時大概已經向“那裏”發出了最高級別的警示，直接向“那裏”申請支援。

而不是第一次出現在維克多口中的“那裏”，就是張錦瑟提出的第二個問題。

在維克多說出這個詞之前，張錦瑟雖然曾經料想過每一個團體，必然會有一個領導者的存在，卻沒有想到在他們這樣一群人中，也有這樣的一個組織。

“那裏”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，按照維克多的說法，“那裏”負責維護他們這群人中間的秩序和規則，如果有人做出了出格的事情，“那裏”就會派出人來制止，並且給與相應的教訓。雖然到目前為止，還有相當一部分人，並不承認“那裏”的權威和存在。

張錦瑟只在自己的腦海裏一轉，就已經對這個組織的存在有了自己的判斷。一個沒有法律承認的，自封自擂的執法組織。

這要是在她的家鄉，這樣的組織但凡出現，必然是會被官方取締的存在。

但顯然在目前的北國，他們這樣的人畢竟只有少數。那數量就好比是汪洋大海中的一片海藻，因為沒有十足的存在感，沒有被大多數人註意到，也就是難免的事情。

而“那裏”的存在，恰好和維克多自小的信念相近，在見過了太多人的不認同和指責之後，維克多天然就成為了“那裏”的擁簇，並將“那裏”的許多規章制度，視作是自己的行事準則。

所以才會在意識到張錦瑟的存在時，主動承擔起了看管和監視的責任。

而在今天夜裏見到了現場那麽多的同類之後，他在驚訝之餘，警惕心更是一下被拉到了閾值，這才會在張錦瑟突然提出一問一答這個建議的時候，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，更是被她套出了後面的這些內容。

因為“那裏”規定，凡是自己說出口的話，就理應遵守。

就這一條，讓維克多在一時腦快答應了張錦瑟的問答提議之後，就不得不遵守游戲規則，將他知道的這些事都說了出來。

當然“那裏”的規定遠不止這一條。

只是這些在張錦瑟看來奇怪又苛刻的規則，顯然已經超出了她的容忍範圍。所以在維克多解釋完“那裏”的存在，並積極鼓動張錦瑟也加入的時候，下意識地就是一個大寫的拒絕，打回了他的臉上。

兩人最終的結論，誰也說服不了對方，最後也就停留在了繼續維持現在的表象，而維克多依然會以他的方式，看守著這裏發生的一切，希望他們謹慎行事，不要做出什麽越軌的事情來。

雖然張錦瑟對這樣被人時刻看顧的行為感到不滿，但至少知道了對方的目的，不至於像之前那樣無所適從。

冥冥之中，她有一種預感，似乎所有圍繞神石而生的矛盾和吸引，很快就將在這裏得到最後的完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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